最顯著的異常行為是，通過廣告代理機構獲得的廣告銷售額不足奇虎360總銷售額的3%，這與其他中國頂級導航網站存在巨大差異，hao123.com、2345.com和搜狗網址導航通常有80%的收入通過廣告代理機構獲得。為了對奇虎360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我約見了多家廣告代理機構，包括一家專門向導航網站投放廣告的機構。我還與其他三大導航網站的代表進行了溝通。我收到的一致回答是：只要有可能，導航網站便更愿意與代理機構合作，因為與一個代表20家客戶的機構打交道，比直接與20家客戶溝通要容易得多。
更重要的或許在于，導航網站和廣告代理機構都認為，使用廣告代理機構可以降低通過競爭對手的服務收取費用的風險。導航網站更愿意通過老牌代理機構收費，而不是通過其他網絡運營商收費，后者的財務前景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對奇虎360而言，尤其嚴重的問題在于，該公司的廣告銷售部門一直以來都只有2個人與廣告客戶打交道。奇虎360的管理層披露，該公司約有300家廣告客戶，因此這2個人幾乎要處理與廣告客戶的各種溝通。2011年，奇虎360的廣告合同每月確認一次，表明這2個人每月都要洽談300個新合同。
我曾經試圖聯系奇虎360的銷售人員，但毫不夸張地說，我遭遇了很大的挑戰。我花了好幾個星期打電話、發郵件、留言，希望與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取得聯系，以便在該網站上發布一條廣告。我還聘請了一家與上述三大中國導航網站有著廣泛合作關系的廣告代理機構，但他們的遭遇與我相同。對德勤而言，缺乏廣告代理機構顯然會加大審計的難度，而德勤肯定也不會忘記，在該公司辭任中國高速頻道的審計師前，也曾經面臨過類似的情景。
第二個令人關注的行為無疑也將引發德勤的細致審查，那就是“鏈接交換”。在美國互聯網泡沫的高峰期，廣告收入的“往返交易”(round tripping)成為了一項引人注目的會計問題。做法很簡單，你的廣告在我的網站賣100萬美元，我在你的網站做廣告也要花100萬美元，于是，我們都不需要支付任何實際費用就可以計入100萬美元收入。百度旗下的hao123.com并未采用任何鏈接交換項目，但奇虎360卻存在這種行為。
在我發現的一個例子中，一家廣告主指出，他們每年大約花400萬美元在奇虎360的導航網站做廣告，但每年還會從奇虎360收回約800萬美元。對德勤而言，要在即將展開的審計中收集這樣的復雜交易無疑會加大挑戰難度。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或許也沒有得到德勤的重點關注，那就是奇虎360導航網站第二頁廣告的銷售和定價。由于第二頁廣告的定價和收入貢獻都遠低于第一頁廣告，多數投資者似乎都會忽略這一問題。同理，德勤在審計過程中或許也不會對第二頁廣告給予太多關注。然而經過簡單的數學運算便會發現，第二頁廣告很難與該公司披露的信息吻合。
奇虎360透露，該公司約有300家廣告客戶，其中約130家在第一頁購買了鏈接，其余都在第二頁。奇虎360還表示，第一頁約占其廣告收入的75%。經過簡單計算便會發現，不到200家廣告客戶為奇虎360貢獻了約2500萬美元廣告收入，每家客戶每月約1萬美元，也就是每月6.3萬元人民幣。在我與奇虎360廣告銷售部門溝通時，他們給出的第二頁廣告報價僅為2萬元人民幣，即使是百度的hao123.com每月的費用也僅為4萬元人民幣左右。與第一頁廣告相比，這類交易規模更小、數量更少、曝光率也更低，目前為止受到的投資者關注也更少。然而，簡單的數學運算所得出的明顯矛盾，可能會引發審計師的關注。
游戲數據存疑
最后一項可能引發細致審查的是游戲收入。奇虎360披露，其游戲業務每月的每用戶平均收入(以下簡稱“ARPU”)超過350元人民幣。賣方分析師確認，多家私有公司也有著相同的ARPU，然而其他上市公司的情況卻大不相同。人人、騰訊、盛大游戲(微博)、完美世界和其他有著實質性游戲收入的中國上市公司，每月的ARPU最低為70元人民幣，最高約為250元人民幣。因此，即使游戲收入僅占奇虎360總收入的20%左右，也有可能引發德勤更為細致的審查。
奇虎360的游戲收入來自與游戲開發者簽訂的收入分享協議，所以德勤有必要追蹤從玩家到奇虎360，再到開發者的資金流向。如果感興趣，讀者或許也可以親自做個試驗：訪問360游戲中心(wan.360.cn)，頁面左上角顯示的是奇虎360的全球玩家總數。細心的人或許會發現，每當該頁面刷新一次，這一數字幾乎都是完全按照每秒1人的速度增長。事實上，這一數字完全是按照時鐘增長的，根本不能反應玩家人數。所以，除了總收入外，我認為德勤或許也會密切審查奇虎360的實際游戲用戶數。
由于為雙威教育、分眾傳媒和奇虎360等公司提供審計服務，因此為這些公司出具正確的審計報告對德勤今后的品牌形象至關重要。在香港，德勤似乎已經主動采取了一些措施，先于市場參與者發現了一些欺詐問題。而在處理雙威教育等美國上市公司時，德勤似乎仍然比較被動。現在，該股已經停牌，雙威教育今后還可能面臨更多動蕩。
對分眾傳媒和奇虎360而言，審計已經迫在眉睫，投資者無疑都在關注，德勤是否以及何時會認可這些公司的財報。考慮到這兩家公司引發的廣泛關注，如果存在問題，德勤應該能夠發現，我對此很有信心。與以往任何一年相比，無論德勤是否認可這些企業的財報，都更有可能終止相關的爭論。如果認可，就證明的確不存在欺詐；但倘若德勤辭職，那一切就不言而喻了。(書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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