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讀手中的判決書前，法官、陸軍上校丹尼絲·林德的目光再次掃過檢察官、辯護方及被指將海量秘密文件與戰(zhàn)場視頻泄露給“維基解密”(WikiLeaks)的25歲陸軍情報分析員布拉德利·曼寧，和坐在他身旁高大的辯護律師戴維·庫姆斯。林德說，接下來她將花一些時間去宣讀對檢方控訴曼寧的22項罪名的判決，然后，她扶了下眼鏡，開始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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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只用了5分鐘，這位軍事法庭的法官宣讀完畢。對其中最重的一項指控——“通敵罪”，法官看了曼寧一眼，讀出“無罪”。曼寧抑制著自己的表情，一如他在過去8周的審判過程中所表現(xiàn)的那樣。理論上，被判這項罪名成立者可獲得死刑，但美國政府只要求終身監(jiān)禁。最終，對于22項控罪中的20項罪名，法官一一判定“有罪”，包括間諜罪、盜竊罪和計算機詐騙罪。
這些罪名大多數(shù)最高可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一些只有2年。加起來，曼寧最高有可能面臨140年的刑罰。未來幾周，位于馬里蘭州米德堡軍事基地的軍事法庭將對具體刑期商討確定。在“通敵罪”被否定之后，曼寧的辯護律師表示出希望。“我們打贏了這場戰(zhàn)役。”庫姆斯說，“現(xiàn)在，我們需要贏下整個戰(zhàn)爭。”
愛國還是賣國
是英雄還是惡棍？受害者還是加害者？愛國還是賣國？圍繞這個年輕的陸軍一等兵，爭議自他3年前在伊拉克被捕以來一直沒有遠離。
曼寧做了什么沒有多少爭論：他泄露了美國史上數(shù)量最多的機密文件——超過70萬份，包括外交電報和來自阿富汗與伊拉克的戰(zhàn)場報告。而這次審判也為美國處置這種行為確立了嚴厲的先例。判決結(jié)果明確傳達出這樣一個信息：對泄密者毫不留情。美國正努力將泄密與叛國畫上等號，以期對想這樣做的其他人起到震懾效果。
法庭同時判定曼寧的“通敵罪”不成立。對這個最具爭議的罪名，他的支持者、反對者和其他旁觀者一直有不同的解讀。
包括德國《明鏡》在內(nèi)的一些媒體評論，法庭的宣判考慮到了避免樹立一個侵蝕新聞自由的先例，因為如果判定曼寧“通敵”，就是將媒體再從“維基解密”得到并報道這些文件與通敵等同起來。對此，丹尼爾·艾爾斯伯格提出了一些見解：“一個人若可以因沒有任何意圖甚至實際效果的冒犯而被定罪，或者只是因為在告知同胞信息的過程中令敵人或可能的敵人也知曉了這些信息而面臨終身監(jiān)禁甚至死刑，那么這可能對憲法第一修正案或言論與新聞自由造成致命打擊。”艾爾斯伯格可以算是曼寧的“先輩”：1971年，他將有關(guān)越南戰(zhàn)爭的五角大樓文件泄露給《紐約時報》，在全美引發(fā)軒然大波。
曼寧曾在2月的聽證庭上試圖辯解自己泄密的理由，稱他希望能借此激起國內(nèi)的辯論，讓國人討論軍事與外交政策的角色，讓社會重新評估不顧其后續(xù)影響的反恐和反叛亂行動的必要性。他最初泄露的一批文件中包括一段被流行地稱作“間接謀殺”的視頻，其中的內(nèi)容顯然可以帶來他想要的這個效果。讓他的理由更有說服力的是，其它泄露的文件也揭露出美軍在阿富汗與伊拉克戰(zhàn)爭中存在虐待與非法的行為。
盡管曼寧外泄的資料應(yīng)不至于像美國政府官員所說，危及他人性命，但由于他如此不加以區(qū)別地轉(zhuǎn)出海量數(shù)據(jù)，令檢方認為他當時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造成什么樣的傷害。確實，“維基解密”在公布第一批曼寧外泄的文件時，沒有對阿富汗情報人員的姓名進行掩飾處理。此外，許多外泄電文中的對話和觀察，其實對于提升民眾所知并無多少助益，但卻一定會給美國的外交人員制造麻煩。
低等兵的高授權(quán)
曼寧只是奧巴馬打擊泄密者戰(zhàn)爭的最近一次戰(zhàn)役。奧巴馬政府已經(jīng)依據(jù)《間諜法》起訴7人，但指控曼寧協(xié)助敵方則是前所未有。政府的理由是，曼寧將國防相關(guān)資料外泄給“維基解密”等機構(gòu)，如此一來，與美國敵對的任何一方也能取得這些資料。檢方指出，當美國突擊隊擊斃本·拉登后，發(fā)現(xiàn)他擁有從“維基解密”下載的資料。
這些激進的指控，加上曼寧遭受的一些不人道對待，已經(jīng)制造了不小的影響。例如最近泄露大量美國監(jiān)控項目細節(jié)的愛德華·斯諾登，就以曼寧案作為逃離美國的理由之一。奧巴馬政府也稱要將斯諾登繩之以法，盡管國會正在為斯諾登泄露的監(jiān)控項目而苦惱。
斯諾登將信息交給了英國的《衛(wèi)報》。檢察官表示，假如曼寧直接將資料交給《紐約時報》(如他自己所稱已試過這樣做)，檢方仍舊會提出同樣的指控。對于認為媒體是公共的監(jiān)督者、理應(yīng)接受揭露政府錯行的泄密者的幫助的人來說，對曼寧的審判應(yīng)該十分令人憂心。但其他人則會思考，為何曼寧和斯諾登認為自己有權(quán)決定將什么樣的機密公諸于世。例如《紐約時報》前國家安全記者、普利策獎得主蒂姆·韋納所說：“授予曼寧開啟‘最高機密’王國的鑰匙是個巨大的錯誤。”
美國國家情報總監(jiān)辦公室的數(shù)據(jù)顯示，目前有近120萬美國人擁有獲得“最高機密”的安全許可。而獲得“敏感隔離信息”的安全許可高于獲得“最高機密”，這些被鎖在只能用密碼開啟的箱體中的信息與上千個耗資幾百億美元的秘密軍事與情報項目有關(guān)。而一個級別不高的士兵竟擁有足夠高的安全許可，去抓取關(guān)于關(guān)塔那摩基地監(jiān)獄中的囚犯資料、50萬份來自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戰(zhàn)地報告、20萬份與美國國務(wù)院通聯(lián)的外交電報，這著實令人驚愕。
(本報記者 蘭曉萌 編譯自《經(jīng)濟學人》、德國《明鏡》、彭博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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