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為美“馬丁·路德金日”，股市休盤。1月18日股市開盤，當當股價在開盤5分鐘內大跌7%，此后出現回調，但并無明確證據顯示有傳說中的“二級市場狙擊”存在。這也讓很多人大失所望，“這事兒就這么完了？”
當當網總裁李國慶與“大摩女”在微博上的交鋒，除了為中文臟話史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之外，也讓創業者與投行的互不信任，又一次達到頂峰。
@王冉
投行要有本事準確預測IPO首發當日的漲跌幅，也就不用干投行了。企業要有本事不用投行自己也能上市，也就不用干企業了。那些對大投行疑心重重的，下次可以考慮讓沒有利益沖突的本土投行提供一些獨立的意見。
@王以超
創業者和投行之爭，其實無關道德。大行傭金高，相對強勢；但也正因為其強勢，在市道不好的時候，也能幫你成功融資。小行傭金低，好說話，但也有可能把你砸在手里。就看你怎么選擇，當當李國慶如果真覺得自己很牛叉，不管找個阿貓阿狗的，都能橫掃資本市場，干嗎動輒大摩高盛？自賤而已。
@張欣
國慶對投行的不滿惹來這么多是非，我想說，上市只是一個開始，要走的路還很長，和投行的合作會越來越多，也許IPO發行的價格不理想，但股價是不斷變動 的，它會激勵好的企業，懲罰壞的公司。微軟當年上市時才融資6500萬，規模很小。IPO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充滿未來的希望。
@夏商
李國慶為什么對上市價格耿耿于懷，因為很多上市老板把上市作為事業終點，覺得上市是一錘子買賣，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所以務必撈足。須知上市是另一種起步， 你企業經營得好，股票大漲來錢的機會多著呢。反之則原形畢露一文不值。另外當當主業沒正經賺過錢，能上市是包裝的功勞，李是范進中舉，驚瘋心。
@曾玉
企業找投行上市，如同騎手和馬一樣，騎手上馬夾胯這個動作，馬就知道你是不是個好騎手，好騎手馬老實點，差騎手馬狂顛，騎手不能因為被馬摔就打罵烈馬，馬不烈就跑不快你也不會選啊？騎手最好是選對好馬，苦練騎術。交易，只有輸贏沒有罵街。無法對專業機構真正認可，這是中國企業家的集體失誤。
1月17日，距離當當網2010年12月8日在美國紐交所上市，正好40天，這也是這家中國互聯網公司走出上市靜默期的第一天。
按照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規定，從這一天開始，新上市公司高管可以對外發表言論，并與投資者和媒體接觸。因為從這一天開始，公司可以對靜默期內受信息不足影響而波動的股票價格作出解釋，所以一般來說，這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但在位于北京三利大廈4層的當當網辦公室，氣氛卻并不顯得如何熱烈。沒有興高采烈，也沒有竊竊私語，近百人的大辦公室里靜得像沒有人。甚至記者在樓梯間碰到的兩名吸煙員工，也相對無語。
當當網總裁李國慶似乎也并不打算在這一天有什么特別的舉動。他拒絕與等在門外的記者見面，在給記者的短信里只用三個字簡短地表明了他的態度，“不接受”。當當網公關經理許琳則表情凝重地對記者說“一切信息請看我們剛剛發布的公告”。
這與兩天前的新浪微博上尺度大膽的“當當網李國慶”，風格迥然不同。1月15日，李國慶在微博上公開抱怨，投行賺了錢不該還要當當掏腰包辦慶功宴，應該“躲我遠點”。此后，他又發表了一段粗口的“搖滾歌詞”，暗示負責運作當當上市的美國投行大摩(摩根士丹利)故意壓低發行價，致使當當在股市損失9億美元，并用一段粗口結束：“等過了靜默期，我再×××××”。
此后，李國慶又與微博上幾位個人資料顯示來自“大摩”的未認證女性用戶展開唇槍舌劍的罵戰，后者除了攻擊當當“做假賬”，還稱要在18日股市開盤后在二級市場狙擊當當股價，雙方在交鋒中使用的粗口之多、之大膽令人瞠目結舌，此事件因此有了個更響亮的句子：“李國慶舌戰大摩女”。
這一切在當當網于1月17日中午發布公告后戛然而止。公告中稱，“李國慶在微博中的搖滾歌詞屬虛構創作，為個人文學愛好”，李國慶自己則表示“在寫檢查”，而大摩緊接著發布公告，稱與李國慶對罵的作者“相信并非摩根士丹利的員工”，三個“大摩女”也都發表道歉聲明。
此后，當當又在給媒體的通稿中強調當當的投資價值，包括融資額為2010年亞太高科技公司最高，路演認購超過30倍，創中國公司海外IPO市盈率新高；首日漲幅列去年全美上市新股第三名等等。
1月17日為美“馬丁·路德金日”，股市休盤。1月18日股市開盤，當當股價在開盤5分鐘內大跌7%，此后出現回調，但并無明確證據顯示有傳說中的“二級市場狙擊”存在。這也讓很多人大失所望，“這事兒就這么完了？”
李國慶的“個人行為”
1月18日，李國慶的妻子與合伙人，當當網聯合總裁俞渝出現在上海，參加脫口秀節目《波士堂》的錄制，在現場公開回應了此次“大摩女事件”。據節目制作方唯眾傳媒員工向記者透露，在這期將于26日播出的節目中，除了有個女粉絲在散場時大哭之外，已經參加三次《波士堂》的俞渝在現場的表現 “一如往常”，俞渝稱，她本人還沒有收到李國慶的檢查，另董事會五個成員目前都還能接受國慶的個人行為。
“上市的過程，是一個充滿挫折的過程。創業者上市完以后，都有負面情緒。”畢業于北大心理學專業，曾任盛大游戲CEO并將其運作上市的李瑜傾向于相信俞渝的說法，即這是個在巨大壓力下產生的，偶然的“個人行為”。
她把上市的過程歸結為三個階段，“事前靠經驗，事中靠智慧，事后要大度。”她認為，在這中間，創業者與運作上市的投行之間的關系有點像“嫁人”，是共生的關系，也是博弈的關系，需要容忍，但必須面對。國內創業者往往缺乏管理和宣泄情緒的途徑和經驗，當微博這樣隨時隨地的媒體出現后，于是就會有“舌戰”這樣失去控制的事情發生，并不奇怪，“就像感冒，總要發作出來。”
這樣的壓力，旁人無從想象。“甚至有統計說，女性創業者在創業過程中，3/4都會變成單身。”李瑜說。盡管和當當交往不多，但李瑜和丈夫陳曜都曾分別運作公司在美上市，現在又一起打造一個交友社區“優談網”，與李國慶、俞渝夫婦一樣，是圈內為數不多的創業夫妻檔之一。也正因為如此，也更清楚夫妻創業比合伙人創業更難，“夫妻創業的壓力遠大于普通搭檔，處理不好，男性一方會受到很多挑戰，更容易心理失衡。”
具體到定價和與投行相處的問題，李瑜覺得，國內創業者普遍在這方面缺乏經驗，也缺乏心理準備。她在盛大游戲上市前夕招股時也曾面臨壓力， “是先定價還是先路演”，但最后想到“嫁人要先看聘禮”，最終提前定下了發行價，雖然這樣路演壓力大了，但避免了“發行價被壓低”的可能，兩種選擇實際上都是合理的，這就要求創業者在上市后更多地拿出“大度”的態度來。
至于與投行的相處，則需要看清游戲規則。“像此前李國慶質疑老虎基金投資競爭對手，但后者本來就是對沖基金，和天使投資不同，對沖就有對沖的游戲規則。事前看清了這一點，事后就不會想不明白了。”
而在前《創業家》雜志主編、獨立商業觀察家申音看來，李國慶此次在微博上的表現有兩個可能，一種不是故意的，一種是故意的。
此前有過十年商業媒體經驗的申音，曾與李國慶及其夫人俞渝有過接觸。“李國慶就是這脾氣。”申音說李國慶給媒體的印象，一直是個性張揚，想說就說，口無遮攔。像這樣火爆而直接的指責以前發生過好幾次。就在前一段的派代年會和近期的微博上，李還曾公開批評投資當當的某對沖基金，因為后者投資了他的競爭對手京東商城。
按照這個邏輯，申音覺得李國慶的怒火是有跡可尋的，“在長達十年的融資和上市過程中，處于弱勢的創業者與機構投資人、投行談判，并不是一個完全對等的交易，創業者在談判過程中也許會有心理落差，有些條款可能是被迫接受的。”他認為這直接導致了這次“舌戰”。
但站在商業角度，他并不認可李國慶的這次沖冠一怒。“資本家和創業者的思維是不同的。會有交集，也會有沖突。上市過程僅僅是一個商業合作，但企業與資本卻是長期博弈，雙方需要學會妥協共贏。”他說，“跟當當同日上市的優酷，財報也并不好看，漲幅卻是去年納斯達克新股之最。優酷CEO古永鏘并沒出來抱怨投資人多賺了錢，因為他很熟悉華爾街的游戲規則，IPO只是上市公司的開始，而不是結束。指望著一把IPO，融到花不完的錢。把我過去受的苦，都一次性補償回來，這樣的想法并不理性。”
但他也不完全排除另一個可能，“也許當當和京東大戰之后，直接導致下個季度的財務報表不好看，所以故意制造新聞事件，轉移注意力。”
當當的危局
現在，舌戰的雙方均已三緘其口，但仍有很多圍觀者不相信這就是結局。盡管大摩已出面辟謠，但人們并不相信前者那份模棱兩可的聲明，“既是否認，為何又要用‘相信’這種詞匯，而不用更加確定的口吻？”此前，當當網CEO李國慶也在微博上引用網友的舉報指出，幾位“大摩女”確實為大摩的員工，且披露了姓名和職務。
“這個聲明有點奇怪，可能還需要再看看接下來的發展。”雪球財經創始人方三文說。
在微博上，對于大摩將狙擊當當網股票的傳言，很多專家認為并無可能。“對于大摩這樣的成熟投行來說，員工在公開場合與客戶對罵、甚至討論二級市場的操作，已經嚴重違反內部規定了。而幾個員工的個人情緒，要上升到一個公司的行為，可能性很小。”美股網主編梁劍表示。
至于“做假賬”，梁劍則認為這是個雙方都受損的招數：“如果這個是指當當網的IPO財務文件有問題的話，而大摩不惜代價自曝，對當當倒是災難性的打擊，但這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財務造假屬實，當當可能遭遇被退市的極刑，但是對主承銷商大摩來說，無論是聲譽受損還是法律糾紛導致的損失，都不見得比當當好多少。”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當當接下來將有驚無險。在靜默期內，坊間就曾傳出多個關于當當的負面消息，包括與京東商城的價格戰，與老虎基金的矛盾，元旦之后VIP卡計算出錯導致提前提示用戶合約到期等，流言中甚至還包括李國慶與妻子俞渝分居，當當股價也曾一度跌入20美元區間。
此次的“舌戰”也并非一笑了之那么簡單。包括方三文在內，不少業內人士都預測事件將進一步升級。方三文甚至預言“當當網三個月內會出大事”，他所指的大事，一是與當當網的財務數據可能招致訴訟有關，二是李國慶的個人行為可能動搖他在公司的地位。
方三文認為這個事件最大的后果可能是讓美國投資者對中國公司的復雜性以及中國公司管理層的復雜性“更加擔心”：“如果當當網接下來再鬧出大一點的問題，可能美國投資者對‘美國模式+中國市場’的追捧會受一些影響。”
情誼？買賣？
不過，相對于不可預知的未來，更值得注意的是，隨著事件的發酵，在創業者圈子中，針對投行的質疑，也同時達到頂峰。
事件發生后，除了一些主流媒體跟進調查“投行原罪”，也有相當多的業內人士對李國慶此舉表示支持。《創業家》總編輯牛文文就在微博寫道：“最近拜訪多家新IPO創始人，其實大家對美式投行都有一大堆意見，只不過當當用極端方式公開表達了。”
“我有個好公司，一流的創業者，碰到一個盛名在外卻優柔寡斷、自以為是的投資者做董事，真慘。公司的價值至少因為他們損失一半。以后即使他們比別人出兩倍的價錢，我也不會讓他們投我參與的任何一個公司。”1月17日，曾經創辦易趣網，現為經緯中國創始管理合伙人的邵亦波，也在微博炮轟投行，他的這一舉動，被圈內戲稱為“接過李國慶的槍”。
對投行的質疑，李國慶并不是第一個。在此之前，蒙牛牛根生的“萬言書”，恒大許家印與投行對賭失敗，在業內都曾一度將對投行的質疑推向新的高度。甚至俞渝，在4年前參加《波士堂》錄制時，也曾公開表達過對投行的不信任。
但投行在公司上市過程中的角色，原本是很簡單的。在公司上市階段，投行們就是上市公司的股票批發商，以發行價從上市公司那里把股票買下來，再賣給投資者，包括機構投資者和散戶投資者。投行的定價邏輯就和任何生意一樣，既要讓股票“出貨方”(上市公司)滿意，用盡可能高的發行價募集更多的資本；同時也要保證股票的升值空間，能夠吸引買方(投資者)的眼球。
事實上，李國慶的“搖滾歌詞”所表達的最大的不滿在于，他認為投行利用其諱莫如深的估值工具，欺騙了當當網，讓他賤發了當當網的股票。“什么是成功的上市？一是市盈率與未來利潤增長率掛鉤，再是上市后1個月跌漲幅度在30%以內。”李國慶此前就在微博這樣寫道。
“不是投行幫我們上市，是我們給了這2家掙錢的機會。公司上市，股票價格比定價漲跌超過40%就是投行的低能或品行低，投行就該罵。”之所以將這段往事曝光，李國慶稱是為了“警示后人”。
但股價大幅超過定價的事例，歷史上并不鮮見。2005年，百度在美國上市時，發行價定為27美元，開盤后隨即漲到66美元一股，大漲兩倍之多。當天股票價格更是爬到了122.54美元的高位，漲幅高達354%，四座皆驚。也就是說，投行對于百度的估價，連百度當天市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不過李彥宏并沒有像李國慶表現得那樣氣短，他曾對媒體表示：2005年時百度規模還很小，27美元是合適的，“如果按照慣性往前走的話，我們當時也就是值27塊錢。”
在易凱資本首席執行官王冉看來，對于一個上市公司來說，每一個曾提供過幫助的機構和團隊，都是值得感謝的對象。無論中間有過多少爭執和不愉快，大家合作得好就一直走下去，合作不好一次就過。
王冉認為，從廣義上說，任何希望做大的企業和投行之間，都是誰也離不開誰的關系；狹義地講，具體到每一個企業和每一家投行又是不論誰離開，地球也照樣轉的，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他將之比喻為“一夜情”：“生活里誰會對自己的一夜情對象說三道四啊？”
“對企業家來說，河對面的資本市場遍地黃金，但沒有投行這座橋就不可能過去，至于過河后抱了多少黃金還得靠自己的本事。”此前曾就職于大摩的投行人士，信中利國際控股公司董事長汪潮涌用過“橋”比喻企業和投行的關系：“不管抱了多少金子回來，給點過橋費作為回報是天經地義的，絕對不能過河拆橋。”
而對于投行來說，招股定價的方法是以預測的價格區間通過路演去市場詢價，也就是所謂的“book-building(訂單生成管理)”，把客戶在不同價格下的認購金額匯總，如果在高限的訂單超出倍數很多即可上調發行價，反之則降低。
此前當當網曾兩次上調發行價區間，從11-13美元調整至13-15美元，最終的發行價定于16美元，高出發行價區間上限。這種做法在行業中已經比較少見，反映了投資者對當當網的前景比較看好。從當當上市以來的表現來看，這次IPO相當理想，現在李國慶轉而指責投行，有“不遵守游戲規則”之嫌。
“投行能否提出一個較為合理的發行價格，一般取決于投行是否有足夠的號召力，讓機構投資者來購買上市公司股票。而投行與投行之間，也正是通過競標發行價，來取得上市公司股票的承銷權。”大摩職員殷雪兒(音)表示，按照事后諸葛亮的看法，李國慶當然是有理由發脾氣的，因為他覺得投行把他的股票賣賤了。但是資本市場的反應總是要偏離發行定價。“要么低于發行價，要么高于發行價，那么從結果看，投行的定價幾乎永遠是‘錯誤的’。”
“如果當當網發行之后即跌破發行價，大家又可以說是大摩刻意抬高價格。如此一來，市場也會不看好這只股票，那么當當網就已經失去了未來。” 殷雪兒指出，在2010年就有幾十家公司在美國上市首日破發。“所以如果大家都按這個邏輯來發脾氣，那么橫豎投行都是沒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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