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催淚的橋段有過于泛濫的嫌疑，但對于一部感情細膩、力量充沛的佳作，這恰是其成功的一個標志 ]
這是一個關于馬的故事。一匹叫作喬伊的馬兒，從它離開娘胎，到它顛沛流離，再與主人重逢在九死一生的戰(zhàn)場上。喬伊沒有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沒有拯救它的主人于水火，也沒有成為英德兩軍停火的和平使者，它就像任何一個曾經(jīng)來到這個世界然后又安靜離去的生命，僅僅在戰(zhàn)爭的宏大畫面上占據(jù)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而已。
但正如老泰德在與東家出價競爭喬伊的所有權時說過的那樣，“這一輩子，總要做點勇敢的事情。”喬伊被套上沉重的犁鏵，在亂石叢生的地里勞作，它被迫與老馬駒、與艾米麗分離，它被當成拖起死沉死沉的鋼鐵大炮的最大動力，回頭來看，所有這些困頓，不過是天降大任于斯馬的先兆。當喬伊眼睜睜看著惺惺相惜的黑馬累倒在地上再也無法爬起，當黑馬緩慢閉上曾經(jīng)凝視過這個世界的雙眸，喬伊的生命瞬間綻放出絢爛的火花。在隆隆的槍炮聲中御風而行的喬伊，做出了它這一輩子最勇敢的事情。
仿若脫離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的舒展輕盈，終究還是要面對俗世生活的柴米油鹽。橫亙在英德兩軍之間的鐵絲網(wǎng)，既是對人類自相殘殺的瘋狂嘲弄，也是對世間生靈的無情羈絆。瘋狂了的喬伊無所畏懼，但它沖得過第一道鐵絲網(wǎng)，卻無力沖出第二道、第三道鐵絲網(wǎng)。鐵絲纏住它，就像生活纏住你。你終究不甘束手就擒，但越掙扎，帶著尖刺的鐵絲纏得越緊，直到你無處遁形。在這個意義上，這又不僅僅是一個關于馬的故事，而是一個關于你我的故事——生活的戰(zhàn)場上，我們每個人都是那匹瘋狂奔跑的戰(zhàn)馬，希冀綻放自己生命中最美的力量，卻無法預料，何時會被帶著尖刺的鐵絲纏住。
斯蒂芬·金在《肖申克的救贖》里說，“你知道，有些鳥兒是注定不會被關在牢籠里的，它們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氣宇軒昂的喬伊具備同樣的潛質，這是喬伊的先天優(yōu)勢。但恰如韓愈 《馬說》所言，“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喬伊之幸運，在于遇到了無數(shù)懂它的人。跟它一起在暴風雨中套上鞍蹬犁地的小艾伯特，在難得的戰(zhàn)爭間隙為它畫素描的英國軍官尼克爾斯，不惜為它違背軍令的德國士兵，為了拯救被鐵絲纏住的它而互相提供幫助的英國士兵和德國士兵，發(fā)誓為它傾家蕩產(chǎn)的小艾麗米和她的爺爺……喬伊的命運，牽涉了一群人的悲歡離合與生老病死。“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喬伊又何其幸運?
不過，生命所仰仗的，還是自身的持久努力。短暫的勇敢之后，是無窮無盡的簡單平實。漫天的火燒云，在外人看來也許是一道絕美的風景，但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小艾伯特和他的瘸腿爸爸以及曾經(jīng)貌美如花的媽媽，那不過是一天的簡單結束，以及另一天的簡單開始。一如從戰(zhàn)場上負傷而歸的老泰德，摒棄所有勛章與榮譽，一瘸一拐地播種，收獲一棵又一棵大頭菜。生活的困苦殊難預料，一場暴雨就可能沖垮一個家庭賴以償還租金的大頭菜，但不管生活帶給你的困苦是否超過了平均數(shù)，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的執(zhí)著與信念會得到加倍的償還。
也許有人覺得，影片中那些催淚的橋段有過于泛濫的嫌疑，但對于一部感情細膩、力量充沛的佳作，這恰是其成功的一個標志。淚水本就是生活的一個高貴的組成部分，小艾伯特在得知艾米麗的爺爺將高價拍得的喬伊“完璧歸趙”之際，浮現(xiàn)在臉龐的帶著淚水的微笑，是一個生命最動人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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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你我皆戰(zhàn)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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